第一章(第1页)
新婚才三个月,我的丈夫傅祁在外有了旧欢。她明艳、活泼,是财政大臣的女儿,和傅祁青梅竹马。一个月前从法兰西回国,拉着傅祁在十里洋场夜夜笙歌。我生日这天老宅的饭菜热了三遍,等到了傅祁的副官。她传来话。傅哥哥要陪我参加督军的晚宴。夫人自幼长在乡野,想必没见过这样的场合。半个时辰后,督军府大厅的人流交错中。齐月挽着傅祁的胳膊巧笑倩兮,不时往二楼探视着。显而易见,他们在寻那位冷面嗜血的新任督军。而身着军服的男人把我抵在梨花木书桌上,尖细的虎牙在我后颈磨出深深的痕迹,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在我耳边呢喃着。姐姐,我为你把这座城打下来了。你拿什么回报我呢1傅老夫人手边的茶砸在了我身上,滚烫的茶水顺着旗袍氤出一片濡湿。晓月本要上前,我拦下了。没用的东西,连丈夫都管不住!新任督军的母亲是被妾室害死的,最厌烦宠妾灭妻之人。你去把祁儿拦住,若是被督军厌弃。傅家的位子怕是难保。傅老夫人的胸膛剧烈起伏,我端起下人递来的安神汤伺候她喝下。左胸留下一片红痕,晓月为了更衣时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夫人何苦对那婆子那么好前段时间督军围城,还是夫人提前囤的粮救了他们全家。如今倒翻脸不认人了。我看着小丫头红了的眼眶,轻笑一声。今非昔比,督军是法兰西留洋回来的。那许小姐也是,且财政方面轻易动不得。傅祁是想借着许家,站着让督军接纳他。晓月拿出一身红色骑马装,我眼神一冷。放回去。许是没见过我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晓月的身子明显哆嗦了一下。我软了软声音:拿那件玄色织金竹影旗袍吧。晓月原是傅祁书房伺候的人,家里给他说了亲事。眼看着她快要长成了,傅祁眼神一日比一日不清白。我将她要了过来。她低声应下,匆匆熨了那件我婚前最爱穿的旗袍。我从首饰盒拿了一对翠玉耳坠,扣在透白的耳尖上。------督军府便是从前的大帅府,富丽堂皇,极尽奢华。我到的的时候大厅内觥筹交错,齐月在钢琴前弹奏着名曲。围观的人群里,傅祁的掌声最为热烈。我站在傅祁身边,挽起他的胳膊。夫君,齐小姐谈的可真好。齐月的脸色变了,傅祁便甩开了我。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着走开,留下我独自面对重新挽在一起的两人。祁哥哥,你不要怪婉宁姐姐。她从来没参加过宴会,不知道一位绅士只能有一位女伴吧。神采飞扬策马进城的留洋千金,如今咬着唇委委屈屈劝解着。傅祁看我的眼神更冷。若是没别的事就滚回去,别在此处碍眼。我也不恼,傅家不过是前大帅手下的护卫营。如今的督军兵强马壮,傅祁的腰杆子可不如他自己想的那般硬挺。母亲遣我来叫你回去,你看着办。我留下一句话便朝门外走去,这时喧嚣突然停下,清晰整齐的脚步声自楼上传下。宾客噤若寒蝉,来人在一片寂静中坐上主座。督军您好,我是齐城的女儿。前些日子我父亲托您放我入城的。自信明媚的声音透露出一个信息,督军入城前便与齐城有联系。那齐家想必要延续一贯以来的辉煌了。那人垂眸从齐月身上掠过,淡淡地哦了一声。于是我便看到齐月脸上爬上了喜色,暗中往督军身边挪了一步。其余人见了,不免蠢蠢欲动。可还没等有人动作,清冷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之前有个什么护卫营,说是有个公子哥枪法不错。是谁场内目光皆看向傅祁,他同齐月一样面露喜色。督军,是在下。2那人眼角微挑,似是有了兴趣。本督军今日心情不错,不如来比试一番。副官听了便叫人去搬巴子,那人修长的手抬起,制止。不像是拿枪的,倒像是弹钢琴的。无趣,他说着拿起一个苹果,放在副官的头顶上,不如这么玩儿。傅祁的手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齐月这时候站了出来拿过苹果,走到一旁站好,微笑着看向那人。任谁都知道,齐月是冲着督军笑,傅祁的脸色青了又白。那人似笑非笑环顾场下,如同怜悯众生的佛陀。出于维护自己丈夫的尊严的想法,我站了出来。既然傅公子有齐小姐这样的佳人作保,那不如,我来为督军出些绵薄之力。那人轻笑着默许,站到齐月身边时,我看到了她因用力而泛白的指尖。比试没有进行下去。傅祁迟迟不敢开枪,副官只好宣布舞会开始。齐月松了一口气拿下苹果,枪响了。娇滴滴的洋千金瘫倒在地,破碎的苹果散在她脚边。我伸手去扶时,傅祁过来把我推开,搂着齐月安抚着。伸手宽阔的胸膛将我接住,转瞬又分开。傅夫人没事吧。得体的,有边界线的动作,如常的语调。如果不是看到他喉间的滚动,我差点就信了。齐月在傅祁看不到的角度射来愤恨的目光,我摊摊手,从容的离开了大厅。只不过我并未离开,而是从一旁有卫兵把守的小门上了二层。------刚拿起书桌上墨迹新干的书信,门被打开了。他身长腿长,几步便将我圈在他和黄花梨书桌中间。耳后有温热的呼吸袭来,我拿起信念着。沅沅亲启。数月未见,思之,念之。后面的文字被突如其来的舔舐揉成了呻吟。沅沅,你今天真美。良久之后,他瘫坐在椅子上,将我圈在怀中呢喃着。我刮了刮他的鼻子:现在连姐姐也不叫了。打底的是丝质的吊带裙,在他的揉搓下已不成样子。我索性一点一点褪下。姐姐,我为你打下了这座城。你怎么回报我暗哑的声音不多时便将我淹没。刚才的回报还不够吗沉浮间我勉力把声音放得平缓,可换来的是狂风暴雨。跟沅沅姐姐,哪有够的时候。阿暮真乖,姐姐最爱你。不知过了多久,天边都已泛起鱼肚白,才安歇下来。我躺在萧暮怀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我的翠玉耳坠。姐姐,一夜未归,不怕你的夫君发现吗他喘息未定,话语里是年轻雄性的占有欲。指尖掠过他青色的胡茬,继而是喉结,再往下......阿暮如此诱人,叫姐姐乐不思蜀呢。眼看着他眼底的火焰再起,我摸了摸他的头顶。我站在床边,一粒一粒扣上旗袍扣子。萧暮跪坐在床上,拉着我的手,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姐姐,不回傅家了好不好近乎哀求的低语,若是从前,我定然心软。不过现在嘛,我还没玩够傅家。3.出乎我意料的,傅祁等在我的房中。成婚以来,这还是头一回。大婚之夜,他说他心有所属,要为她守身如玉。齐月回来第二天,他便顶着满脖子红痕去给老夫人请安。沅筠,你去哪儿了他盯着我耳后的於痕,目光阴翳。我不曾言语,将散在额前的碎发撩至耳后。拿起茶壶斟茶时,腕间的绞丝镯叮当作响。傅祁抓住我的腕,用了十分的力气。昨日齐家敬献给督军的礼物怎么在你这儿。我抬手挥开傅祁,呷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看来齐小姐昨晚没让夫君满意啊,这么大的火气。傅祁的脸色变得难看。昨晚有几个时刻,萧暮玩心大起,抱着我走到楼梯处。姐姐,你看他,好像一条狗啊。萧暮背靠在栏杆上,我趴在他肩头,露出一双眼看着。齐月想要上楼,被副官拦下了。傅祁扯着齐月的袖子,在她耳边劝着,求着。不过可惜,齐月并没怎么理他。后来萧暮的人来禀报,两人是分头走的。我原以为傅祁会去死缠烂打,没想到会回头来找我撒气。他掏出了枪。晓月尖叫着跑开了,没多久傅老夫人便来了。逆子,还不放开沅沅。后面跟着傅祁的父亲,那位傅统领。data-fanqie-type=pay_tag>用枪抵着我父亲的脑门,要我父亲把女儿和钱粮都送进傅家的傅统领。然后我收了枪,但脚依旧踩在傅祁背上,一只手便轻易地将他剪住。富贵窝里的公子真不经打啊。傅统领,既然你儿子不稀罕。我父亲先前答应你的钱粮,我便替他送给萧督军吧。想必傅统领不会介意吧。我说着把枪还给傅祁,拍了拍他惨白的脸。随即一脚把他踹到傅统领和老夫人脚下。这下他们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傅祁拽着他爹的裤腿哭喊着。父亲,她背叛傅家,我要休了他。我笑了,傅祁真是一点不了解他爹。对了,齐家意图把女儿嫁进督军府,你这个窝囊儿子选的这条线,怕是走不通了。先前傅统领想着一手抓实在的钱粮,一手攀权,有权有钱好买枪买炮做山大王。只不过我那窝囊父亲的投名状还没送过来,萧暮便已围了。城果不其然,傅统领一脚踢开儿子,笑着朝我走来。沅秋你说什么呢,咱们才是一家人。现在城门已开,快叫你父亲送钱粮来。咱们自己买了枪炮,做主的便是咱们。不然傅家的深宅大院,你要怎么出去呢。他摸着腰间的枪套,赤裸裸地威胁着。傅祁乍见他爹凶狠的样子,缩在他娘身后冷眼看着。你儿子要休了我呢。我嗤笑道。这说的哪里的话,我这就绑了他,让他和你圆房。之前祁儿糊涂,委屈你了。瞧瞧老夫人身后几个娇嫩的妾室,想必傅统领不认为他出卖儿子的一次有什么不妥。和妻子圆房,再正当不过。刚绑好傅祁,外面的人来传信,隐约听着有督军、齐小姐。然后傅祁被灌了一碗汤,老夫人想要求情,被傅统领眼神逼退。沅秋,为父就不打扰你们了。老统领搂着娇妾,身后跟着老妻,出了我的院子。我不会从的,沅秋你死心吧。我的人和我的心都是月月的,父亲只是一时被你蒙蔽。倒是个痴情种。既然你这么思念你的月月,不如我带你去见她吧。傅祁的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又怀疑地看着我。你是说真的吗我没多说,换了车夫的装扮,把傅祁拎在麻袋里从后门上了车。许是察觉到了不对,傅祁在麻袋里挣扎起来,过了片刻又传出恶心的喘息。我揭开麻袋,瞅准他的穴道重重捶了一拳。他的眼神变得清明:你带我去哪儿你别说话,我保你等下见到齐月。可等我带着他在包厢里看到对面开着门的包厢中,齐月用不曾显露于人前的妩媚去勾萧暮。他还是挣扎着想要上前问个清楚,还好我早先就将他的嘴用抹布塞好了。想不想娶齐月他点点头。那你按我说的做。他又点点头。见他看着我,我还是大发善心给他解释。是想问我为什么帮你他点点头。因为你这傅太太的位子实在是不吃香。他有些不服,许是那药的作用让他忘却了质问我昨晚的去处,可现在又想起来了。所以我又把傅统领留的汤给他喝了一碗片刻后对面包厢的门大开,身着军装的萧暮走了出来,后面跟着脸红的齐月。我把傅祁交给来敲门的副官,跟上前面的脚步。戏馆总有那么几间供贵人消遣的房子。最好的两间中一间间便宜傅祁和齐月了,另一间里我竖着耳朵听着。萧暮推开门,拿出帕子擦着手。姐姐再慢些,那个丑女人就要坐在我身上了。他乖巧地坐在我旁边,脸上是委屈的神色。留洋的千金,众星瞩目,怎么在你这儿这么不值钱。我坐在他身上攀上他的脖子,鼻尖抵上他的。姐姐这身装扮倒是新奇。萧暮的眼睛是狭长的内双,此刻染了不明的神色,有一只眼皮多了几层。昨晚小暮太凶了,姐姐现在还腰疼。那我为姐姐揉揉,他的手覆在我的腰间,轻轻揉着,手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他的动作很温柔,柔得我昏昏欲睡,慢慢闭上了眼睛。4.再醒来时身上已换了我惯常穿的旗袍。萧暮最喜欢我穿这个花色,所以做了许多放在他的衣柜里,和他或黑或蓝的军服一起。他躺在我身边,呼吸均匀,似是睡得极香。隔壁房间的动静不小,看来萧暮下药很重。我翻身静静看着尚年轻的萧暮,眉骨和鼻骨都很挺拔,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我忍不住伸手拨弄着,就像小时候那样。------我自小被父亲撇在乡下的外祖家长大,萧暮是隔壁富户家的小儿子。他的母亲是正头娘子,却是生儿子最晚的。后来打起仗来,也不讲究什么妻妾。大太太不得宠,萧暮也被几个太太成年的孩子欺负得够呛。我的外祖从前是走镖的,后来年岁大了便在乡下养老。我五岁那年母亲为父亲押运钱粮被土匪截了,三年后她逃脱魔窟。父亲那时已有别的妻妾,母亲心灰意冷便又回山上做土匪了。她很受那位大当家喜爱,专截父亲的钱粮。所以父亲讨厌我,把我送到乡下。不过我觉得乡下挺好,外祖教我练功,母亲时不时下山看我。还有隔壁的小萧暮,受了欺负总来找我诉说。他长得很漂亮,像个瓷娃娃。我十二岁那年,萧暮八岁。那时外祖已经去世,母亲从山上派了人下来保护着我,就是萧暮如今的副官。那晚天气很冷,吹气成冰。我早早歇下了,没多久听到了萧暮的哭声。他求我去救他母亲,说他母亲被二太太诬陷偷炭火,穿着单衣在院子里跪着。我去的时候他的母亲正被人从头顶一遍一遍浇着凉水。满院子的人围着,皆是要她死的人。我躲在廊柱后,死死捂着萧暮的眼睛。当晚他发起来了高热,一遍遍抱着我哭。姐姐,我没有母亲了。------不知梦到了什么,萧暮蹙着眉醒来。姐姐,初醒的声音有些含糊,是在垂涎我的美色吗他翻身将我压于身下,我搂着他的脖子笑着攀了上去。这时旁边屋子的动静停了。萧暮脸上出现明显的不悦:真会扰人好事。我在他额上轻啄两下:乖,演戏了。齐月声声控诉,大厅里许多人听见了,却没人敢去细究门后发生了什么。听说齐小姐是跟着督军来的。这下齐大人的仕途稳了。也不知督军是做了什么,这齐小姐哭喊得这样厉害。还能是什么,就男女那档子事呗。这督军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虽不敢开门,可闲言碎语少不了。哦是谁在嚼本督军的舌根子极轻极冷的声音从门外裹着风传入,大厅内又鸦雀无声了。众目睽睽之下,萧暮上楼将门踹开。先扔出来的是面色潮红的傅祁,再扔出来的是满身痕迹的齐月。两人皆是寸缕为主,齐月用被单裹着自己的身体,红着眼看着萧暮。督军你听我解释,我不知道他......傅祁这时倒是争气,跪在那里字字铿锵。我与月月情投意合,请督军成全。萧暮垂眸看着傅祁,眼神未明。如果没记错的话,傅公子是有妻子的吧。这时我缓步踏进大厅,看着楼上的一幕泫然欲泣。是我对不起她,我会与她和离。不行!傅祁话音未落,傅统领冲了进来。我和萧暮对视一眼,看来有人走漏了风声。沅秋是我家明媒正娶的长媳,怎可轻易和离。犬子不孝,傅家愿为其求娶齐小姐为二太太。齐月不敢置信地看着傅家人。看她的神色,已经想清楚了这件事的关节。只是她应该想不到,傅统领的脸皮如此之厚,要她堂堂财政大臣的女儿做妾。齐家人还没到,齐月咬着唇为自己谋算着。既然如此,便按副统领所言吧。萧暮一锤定音,他一向没什么耐心。5.齐家捏着鼻子认了这门姻亲,换得了长子进萧暮内阁的机会。齐月入门那日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她跪在雨中举了很久的茶,老夫人最终没接。一个在众人面前被看光了身子的人,老夫人这等名门正妻自是看不上的。傅统领也是安慰了几句便去前院待客了。老夫人有意给齐月难堪,命人把醉酒的傅祁送进了我房里。臭烘烘的谁稀罕。我叫晓月去给齐月送信,没多久她亲自过来了。傅祁在冰凉的地上呼呼大睡,齐月给我斟了茶。多谢你今天给我留脸面。我笑着接过,反问她:你不记恨我吗齐月了然,坐了下来。原来真是你和督军合谋。我知道她猜得出来。先前只是被过度的自信蒙了眼,冷静下来她必然能反应过来。齐家在百年战乱中维持着辉煌,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也就是乱世之下,我和萧暮的武力更有用处。若是盛世,算不过齐家一个回合。虽然丢了些脸,不过也让我看清一些事。她眼神晦暗,至于看清了什么,许是不能揭开的伤疤。你在傅家的图谋,我可以帮你。齐月晶亮的眸子看着我,有了原先在法兰西的风采。哦你知道我图谋什么我放下茶杯。一张能让这座城再换个主人的纸。为何不给齐家,若是这东西落在你父兄手里,你岂不是一步登天。听到我这么说,齐月的眼神暗了下去。一步登天还是受制于人倒不如握在自己手里。事成之后,我要你把傅家如今的兵权都给我。我抬手,齐月的手便拍了上来。成交。这才是我在法兰西听过的那个齐家大小姐。------年幼的萧暮烧退了之后,整日闭门不出。母亲下山来看我那日,大帅府剿匪,山上火光冲天。不能回去当土匪了,我便给母亲出了个主意。我们洗劫了萧家。确实是富户,许多现成的金银。我提着二太太把她扔到萧暮面前。她哭着求萧暮,要萧暮说情让我放了她。我不知道萧暮从前多少次求过她,要她放过他病弱的母亲。我只知道接过枪的萧暮眼神再次聚焦。先是腿,让二太太跪下。再是胳膊,再是肩膀,再是其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地方。直到血流了一地,二太太已经发不出任何音节。萧暮才给了她个痛快。那之后萧暮便不会哭了。在去法兰西的船上,母亲搂着她一遍一遍喊着心疼。母亲成了当地的名媛,给我找了个外国后爹。她说法兰西的浪漫治好了她的心伤,她要留在那里。后爹是个没落的老牌贵族,托了老友送我和萧暮去读了军校。从军校毕业后我和萧暮留在法兰西四处寻找志同道合之人。也曾听过学校又来了个小师妹,说有我当年次次头筹的风采。不过就是男伴数不过来,伤了无数法国男人的心。流血会有收获,我和萧暮逐渐有了自己的力量。只是回乡祭拜外祖那天,被我那个渣爹在乡下的亲戚看见了。他和傅家有生意往来我是知道的,便替他心爱的小女儿嫁进了傅家。------第二天新妇来给我这个大姐敬茶。她进退得宜,我落落大方。这番和谐倒叫傅祁看不懂了,齐月小声跟他说了昨晚的事情。他朝我投来了感激的目光。老夫人避着齐月,闭门不出。傅统领出门跟新亲家喝酒去了。傅祁新婚,急匆匆拉着齐月回了房间。偌大的傅宅空空荡荡。我去了佛堂,晓月守在门外。打开灵牌案桌下面的地道,我走了下去。傅统领日常是个酒囊饭袋,可前些年听闻他养了一些术士。眼前的机关便是那些人的杰作。五个关卡的尽头是湖心岛的中央,上面供着一个佛龛。我拿出早间齐月塞在我袖中的图,按照上面标好的路线走着。前面四关很顺利。到第五关时,我看出了不对。6.我从原路返回,祠堂已经站满了人。晓月垂头,心虚得不敢看我。齐月一手拿枪,笑吟吟地走过来伸手。学姐,给我吧。老师们都说你比我强,也只有你能破解我破不了的第五关了。洋老师懂个屁,我不免腹诽道。学妹好计谋。傅家的人都被绑着扔在地上,没看错的话拿着长枪的都是齐家的人。将计就计,好利益最大化。我这个学妹是真有本事。傅祁呜咽着,齐月给了他一脚。平心而论傅祁长得还可以,那日的动静也说明他在床上很可以。所以齐月对他比对傅家其他人好多了。学姐承让。齐月巧笑倩兮,再次朝我伸手,枪口也抵到了我的额头。我笑了一下,把藏在腰后的羊皮纸递给她。在地道闻了许久令人作呕的潮气,自然不是为了让她齐月耍威风的。月月!年老而威严的声音,是押着傅统领的齐大人。我忍不住笑出声,齐月瞪了我一眼。她也没有全然骗我,显然她不想东西落在她父亲手上。可眼下她也只能把东西交到她父亲手上。沅小姐好本事。看着纸上的内容,老齐眼睛一亮。月月,随我去郊外拿东西,回来便去攻打督军府。------我被塞进齐月的汽车里,捆着手脚,从城内颠到城外,又从城外颠到城门口。萧暮站在城墙上,一排漆黑的炮筒对着城门。萧督军,大炮和你的女人都在老夫手里。若是你束手就擒,老夫还能赏你个护卫队长当当。要是你不识抬举,就别怪火炮无情了。齐老儿在城下叫嚣。数代为臣,一朝得势,他很得意。那位刚入内阁的齐家长子,正在和他的父亲并肩,与萧暮对峙。城墙上风很大,萧暮的披风猎猎作响。齐大人好本事。风送过来的声音不太真切,他好像有些生气。看来不能僵持了,上次我将自己置于险境,他发了狠。我三天没能下得了床。姐姐喜欢身陷囹圄,那就困在我这里吧。脖子上的手松了一下,我抓住机会将困着我的齐月掀翻,枪抵到了她头上。齐小姐,你说你的父兄会不会为了你放弃攻城呢。我在她耳边问道,可回答我的只有冒着烟的枪筒。齐月倒下了,眼神中皆是不可置信。妹妹,对不起,哥哥的枪打歪了,本来是要救你的。阴翳的男人依旧在装。城墙上的萧暮拿起了猎枪,瞄着我的方向。事不宜迟,我把齐月推到对面的人身上,翻身躲过身后的子弹。夺枪,上膛。砰!刚才杀了自己亲妹妹的人倒在了萧暮枪下,而我的枪口对准齐老儿。方才试图乱枪打死我的士兵,都不敢动。齐大人,下令进攻。他浑浊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忽而又笑了起来。原来你们之间,也不是铁桶一块儿啊!他瞥了眼自己的儿女,眼神中没有惋惜,只有对弱者的鄙视。废什么话!我的脚踢到了他的膝窝上,他跪着下了令。引线点燃的那一刻,他笑得癫狂。引线突然又熄了的那刻,他笑不出来了。我收了枪,朝着队列喊道。如你们所见,这炮弹早已被我掉包。现在投降,萧督军还能将你们整编。如果执迷不悟,下场......我一枪打向朝我扑过来的齐老儿。跟他一样。7.母亲再回山上后,那位大当家失而复得十分欣喜。他把所有人、枪权都给了我母亲,我从未见过那样光彩照人的母亲。原来她不是只能听令于她的主顾-我的父亲,她也能翻身上马号令群雄。那位大当家待我也极好,每每随着母亲下山都要教我骑马。他还命人给我做了一身骑马装,红色的。胡子拉碴的他总是爽朗地笑着,把我扛在肩头去庙会买糖人。我问他后不后悔把身家都给我母亲,因为我母亲总是揪着他的耳朵凶他。他说我母亲本事比他大,能带着兄弟们过上好日子。那时他眼神暗了。我知道,山上都是在战乱中失了家人,被官府抢了地还要他们做工的可怜人。他们只是在城池更换主人时,去拿着命捡些肉汤喝。山上还有个疯大叔,他们都叫他半仙。大当家说他原先在乡下很有名望,妻儿被流弹打死后就疯了。我母亲确实有本事,先前的大元帅入城时,我母亲带人截了一营。那天是大当家劝我母亲下山来看我,给了她一个包袱说是给我的礼物。哗啦作响的包袱打开,是金子和珠宝。山上火光起的时候母亲哭了,她说她恨过大当家,却不想他死。我跟母亲说大当家那日截镖,是父亲雇他的。母亲哭得更厉害了。半仙以前就爱跟我母亲来找我玩儿,他说我命硬,在乱世能活得好。那天我们抢完萧家,已经上了马要逃的时候,他不疯了。大当家和弟兄们照顾我这么多年,我得为他们报仇。临走时他给我一本书,上面都是画。秋秋,叔叔把好东西留给你,你长大了要回来拿。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半仙走时有几个年纪不小的也跟了上去,他们说岁数大了不愿意离开故土。那些母亲抢到山上,又被傅家私自扣下的大炮。如今就在我面前。半仙入城做了傅家的幕僚,帮着傅统领将大炮私藏在城外的古墓中。至于为什么傅家不用这些武器。大概是因为实在太少了,杯水车薪。后来大帅的内阁互斗,枪炮渐渐打没了。大帅变卖了好些东西跟法兰西换枪炮,被我截了。萧暮占领前,大帅早跑了。我让他把那些先进的武器都藏好,装作捡漏的样子。所以督军府也只有几门看起来不错的炮。那日齐月撇开傅祁,便是去偷偷查看那几门炮。对了,傅家的人爱在古墓藏东西,我便叫他们去守古墓了。萧暮让人砸了这些让我童年漂泊的东西,人们都来劝,我也劝。东西留着有大用。确定我真的没因为这些东西触及伤心事,萧暮才作罢。那身骑马装太小了,我让晓月拿去裁缝铺改了。她的夫家是做衣服的,后来我们潜伏的时候,那里成了唯一安全、温馨的地方。那都是后话了。小暮,你说加入组织是对的决定吗我坐在马上,侧头问环着我的小暮。姐姐在的地方就是对的地方。我认真问的。我认真答的。见我恼了,他才又缓缓说道。若是想做山大王,自然是错的。若是要把人当人,自然是对的。也不知道后来,像小暮一样可怜的孩子,有没有被人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