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1页)
“还是云微最暖心,最乖。”顾流芳欢喜又感动。 待顾流芳走了,沈云希才望着妹妹打趣:“最乖?合着反抗联姻,让妈一直头疼的人不是小妹你。” “人之常情。”沈云微哼了一声,“要跟不喜欢的‘老男人’结婚,任谁都不会乖乖从命吧?” 此时端坐在办公室内,忙于办公的秦砚修,不觉打了个喷嚏。第3章003一生“秦砚修待你很用心。”…… 别看沈云希现在打趣母亲宠妹妹宠到不像样,实际上她自己也没少宠。 平日里瞧见什么好东西,第一个就想到沈云微。 闲话家常几句,沈云希当即拉着沈云微上楼,要回卧室说姐妹之间的体己话。 几人路过沈应邦身旁时,沈应邦笑呵呵地向她们点点头,转眼又伏案置身于书中世界去了。 小女儿既然已经回国,自然不愁没时间长叙。 “爸爸《道德经》看了几十年了,还不腻吗?”沈云微边上楼边问。 从旋梯上二楼更方便随意些,两姐妹还可以手挽着手。 沈云希用眼神示意丈夫谢江廷,谢江廷立刻会意,帮沈云微拿起包,又随之与两姐妹拉开距离,走在她们身后。 沈云希脚步一停,朝妹妹轻笑:“要是能看腻,当初就不会用书里的字给咱们三姐妹取名了。” 《道德经》有云: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1] 大致是讲道的三种状态,形神俱忘、空虚无我的境界。 沈应邦从年轻时就醉心于中国古代哲学,与顾流芳结婚后,夫妻二人先后得了三个女儿,按族谱排辈到云字辈,至于名字里的最后一个字,则用了“夷、希、微”这三个字。 沈云希是三姐妹之中唯一结了婚的,但家中永久保留着属于她的房间,她与谢江廷虽然已有自己的小家,倒是也经常回来小住。 从自己房间取完东西,沈云希便回到沈云微房里,双臂自然地搭上沈云微的肩,在镜子前,将一条Fendi渐变粉羊绒围巾轻柔地围上她颈,裹住温润两颊,只露出沈云微纤巧笔挺的鼻子。 但没有太久,沈云希就怕沈云微热,抬手将围巾拿去了,笑道:“果然很适合你。北城的秋天短,没多久就要入冬,到时候戴着好看又暖和。” 围巾剥离后,沈云微那纤细的脖颈再次显出,在清晨的阳光下,像极了剥去外皮的鲜百合,亦如象牙般光洁白皙。 闻言,沈云微侧仰起头,望向沈云希,脸颊现出小小的酒窝来:“谢谢二姐,我很喜欢!” “这是送给小妹的?”一旁的谢江廷终于忍不住靠到沈云希身边,言语间隐隐有些酸味,“我还以为这是买给我的。” “当然是买给云微的。”沈云希冷冷瞥了他一眼,“难道你要戴粉色?” “只要是你送的,什么颜色都好。”谢江廷温声回道。 夫妻二人自幼相识,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沈云希出门在外可没有待家人这样耐心温和,笑容满面,而是锋芒毕露,雷厉风行。 这种行事风格让人忌惮之余,也容易招致记恨,多亏有谢江廷这个八面玲珑的“市侩商人”在她身侧。 谢江廷是她最亲密的恋人,亦是最信任的盟友。 “够了够了。”沈云微受不了这两人无形之中的秀恩爱,急忙打断他,“哪有因为生日礼物吃醋的?二姐,你快管管他。” “这可不是生日礼物,生日礼物她单独准备了别的。”谢江廷点破妻子对妹妹的偏爱,摇头无奈道,“你二姐送你东西,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跟着,谢江廷深望了沈云希一眼,着重强调般补充道:“我确实要吃醋了,云希。” “要吃醋,就去厨房吃。”沈云希缓缓将他往门外推,“我们姐妹说点悄悄话,你跟来做什么?” “先等等……”谢江廷人已经被推到门外,却还挣扎着想重新进来,“小妹的包还在我手里。” “从门缝递进来。”沈云希称得上铁面无私。 也不用多催,谢江廷老实地将包递了过去。 沈云希接过了包,趁谢江廷没走,顺便嘱咐他:“去厨房看看小妹的小吊梨汤好了没,熬很久了。” “好。”谢江廷边应声,边自觉地将门带上。 门一关,卧室的小空间里,就只剩下姐妹二人。 “知道你喜欢古董,大家投其所好,送的基本都是古董。大姐的雕塑展时间是去年就定下的,这几天没办法赶回家,但礼物也早早备下了。” 沈云希身上其实还有任务在,此时将话题逐步引到秦砚修的身上来:“爸妈大姐还有我,都希望你收到礼物能开心。大家都很爱你,今天看到秦砚修也专门挑了礼物,待你很用心,我们这才算对你的终身大事放了心。” 听话题绕到了自己的婚事上,沈云微没了刚才的惬意轻松,一时沉默不言。 “送发簪这事,其实很有讲究,我听说秦砚修他……”沈云希耐着性子继续开解。 “二姐。”沈云微没精神地唤了一声,“我现在不想听他的故事。” “那不聊他,只聊聊这发簪。”沈云希兜着圈子,娓娓道来,“你是内行人,更了解这些,我只算是略知一二,班门弄斧了。宋代的玉器本就难得,玉簪更是里面的珍稀品。” “一千多年前工匠制作玉簪时,体积看着小,可用料却不少。要想制成一枚玉簪,起码需要用掉自身大小三倍以上的原料。” “又因为形状纤细,制作工艺比一般的玉器要求更高,不能有丝毫断裂和瑕疵。” “制作时已经严苛至此,更何况千年间的战火硝烟与朝代更迭。这玉簪竟然能保存至今,如此完美无缺,可见与你有缘。” 听到这里,沈云微终于启唇出声:“玉簪是秦砚修买的,要说有缘,也是跟他有缘吧。” “但他送给了你。”沈云希笑道,“缘分就到了你这里。” 这或许是开了个好头,沈云微不再躲避谈及秦砚修的话题。 沈云希趁势追击,语重心长:“其实秦砚修这个人还不错,这不是场面话,我在生意场上跟他打过几回交道,这么说是发自真心。” 若论往常,沈云希是极少夸人的,如今却对秦砚修赞不绝口。 沈云微心中偏生出一股叛逆劲儿,气呼呼反问自家二姐:“既然他这么好,你怎么不嫁?” 也只有沈云微角度刁钻,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沈云希却也不恼,面上仍笑盈盈的,捏了捏沈云微气到泛红的脸颊:“当初你二姐夫追我,是谁帮他来着?” 这话倒是让沈云微不知道气往何处撒了,委屈巴巴地望着她:“当时我又不知道咱们家以后要跟秦家联姻……” “而且为什么是我呢?”沈云微不甘心接受命运安排,“明明单身的不止我一个,大姐也没结婚。” “这么些年,大姐心里一直有谁,你又不是不知道。”沈云希深深望了沈云微一眼。 “再说了,秦家更希望是你嫁给秦砚修。”沈云希将桌上的围巾整齐地叠放起来,“这也是咱们家一致的考虑。”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沈云微自知再无回旋余地,便叹了口气。 沈云希看她闷闷不乐,有些心疼地抱住她:“云微,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糕。你要是真的不喜欢他,婚后也不需要理他。大家各过各的,明面上过得去就行。” “真的?”沈云微狐疑道,“刚才你还把他夸成一朵花,现在又像是完全向着我。” “不管他好不好,我们都是更向着你的。”沈云希条理清晰,“恋爱可能只谈感情,但婚姻却要权衡利弊。我确实夸了秦砚修,那是和你讲,你跟他结婚的好处。不过凡事一体两面,我看秦家也不太平。” 沈云微久不在北城,先前对豪门望族之间的八卦也没什么兴趣,自然不知道沈云希指的是什么。 然而不等沈云微问,沈云希自己就继续说了下去:“秦砚修和他妹妹同父异母,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可说来奇怪,这么些年,我们只见过他妹妹的母亲也就是他继母,却从没听说过他亲生母亲的任何事。” “我想不明白秦家为什么对秦砚修生母的身份讳莫如深,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沈云希担忧道,“我总觉得,秦家水很深。” “他妈妈真是法国人吗?”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沈云微脱口而出。 “你听到过什么吗?”沈云希问道。 沈云微点点头,又摇摇头。 二姐刚才的话,勾起了沈云微从幼时就有的模糊记忆。好像在很多年以前,她就听人说起过一些关于秦砚修生母的猜测。 “秦砚修小时候是从法国被带回国的,又天生一双蓝眼睛。确实有人猜测,秦砚修的生母是法国的吉普赛人,身份不太清白,所以即使生下秦砚修,也依然不被秦家承认。”沈云希道。 沈云微顿时抵触地皱了眉:“他们怎么能这么恶意满满地去揣测秦砚修母亲的身份?” “闲言碎语不足信,他们当然没胆子在秦家人面前这么说。”沈云希也道,“而且秦家对秦砚修那么看重,几年前他成了集团总裁,地位稳固,摆明了家族下一任掌权人就是他。” 言外之意就是,世家豪门没有不看重出身的,由此反推,秦砚修的生母绝对不会是身份不堪的人物。 “他爷爷还好,但他父亲和继母估计都不是省油的灯。好在……秦家现在秦砚修说了算。”沈云希长舒一口气,为妹妹盘算着。 静默几秒,沈云希突然又发出一句感慨:“云微,这么看来,秦砚修还挺有先见之明。” “嗯?”沈云微茫然抬眸。 “他去年就新买了处别墅单住,哦,也就是你俩的婚房。”沈云希答道。第4章004一生“一定要接吻?借位懂不…… 婚房…… 似乎除去沈云微本人之外,其余的所有人都已经认定她与秦砚修是准夫妻。 “二姐……”沈云微言语间虽还有不高兴,但却也知道联姻的事已经无法动摇。 一道敲门声响起,声音清脆,节奏平和。 沈云希道了句“请进”,那门外的谢江廷才领着端了瓷碗的两个人进房。 “小妹的小吊梨汤好了。” 秋季干燥,小吊梨汤刚好润燥生津,算是食补。而且沈云微前几天有些小感冒,虽然已经好了,可家里人依然挂念,所以专为她熬了这个。 沈云微的那份,早已经被端到沈云微面前,谢江廷随之亲手端了另一碗,向沈云希道:“也给你盛了一碗,尝尝。” “好吧,借小妹的光。”沈云希冲沈云微笑笑,接了过去。 喝完小吊梨汤,沈云希和谢江廷一起走出沈云微的卧室,让妹妹好好休息。 沈云微毕竟刚经历过十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虽然头等舱条件优渥,但还是身体乏累,再加上有八个小时的时差要调,简单洗个澡后,躺在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大床上,很快就进入梦乡。 这一觉,就睡到了快下午。 沈云微下楼时,发现母亲早已回来,跟父亲二姐二姐夫一起在厨房忙碌。 沈家平日里单是饮食方面,就有十多个人专门负责。但今天是沈云微的生日,一家人都很重视,全待在厨房里跟着一起忙碌。 本命年生日马虎不得,原本是要大办。 可这几个月间,沈云微一直“赖”在英国不走,生日当天才刚回来,大操大办还要操心宾客的事,就显得太累。 于是化繁为简,一家人在家热闹一场,倒也温馨自在。 席上,往日最活泼的沈云微,今天成了最沉默的人,只顾着动筷。 等大姐沈云夷从国外打来微信视频,祝沈云微生日快乐时,沈云微勉强笑了一下,挂断后连动筷都慢了不少。 八月十五过完,离举行婚礼的日子就不远了。 沈应邦与顾流芳自然而然聊到这几个月的婚礼准备工作。 一言以蔽之:万事俱备,只欠新娘。 如今新娘回国,沈秦两家联姻的消息,终于在今天中午公之于众,舆论立刻沸腾。 大婚当日不说会是万人空巷,也是满城瞩目,备受热议。 沈云微初时听着,只觉得很不真实,还当自己是局外人。 后来意识到数日后,自己真的要嫁给秦砚修,终于控制不住情绪,红了眼眶,再也吃不下饭。 “云微,怎么走了?蛋糕蜡烛还没吹呢,不许愿了吗?”顾流芳看她起身,连忙叫住她。 “饱了,不想吃蛋糕了。”沈云微的鼻尖一酸,没有回头,急匆匆就上了楼。 回到房间关上门后,她终于不用再压抑自己,扑在枕头上痛哭出声。 她哪里还有什么心情许愿? 从记事起,她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希望永远幸福快乐。” 可今天才发现,几根蜡烛保佑不了她实现愿望。 真不知和秦砚修结婚后,她还有没有幸福快乐可言。 想到这里,沈云微哭得更大声了。 * 接下来的日子,真如做梦一般恍惚。 沈秦两家早就商定好,要在农历八月为沈云微与秦砚修举行婚礼。 最适宜的两个备选日期,一个是八月二十,另一个是八月廿三,都是宜嫁娶的好日子。 但2024年偏偏不巧,八月二十刚好是秋分。 按传统习俗,秋分的前一天被称为四离日之一,寓意不太好。 两家都看重这些说法,连带着不太中意八月二十。 于是日子最后就定在八月廿三。 这八天里,关于婚礼的筹备事宜,沈云微一句也没有过问。 按她尺寸订制的结婚礼服早就送去了举行婚礼的酒店,一套中式秀禾服,一套西式婚纱,在化妆专用套房里有人专门负责打理。 顾流芳催了又催,沈云微才愿意过去试穿,但执意与秦砚修“错峰”试衣。 沈云希谢江廷夫妇暗道,真是可惜了两家长辈特意为他们创造的增进感情的机会。 时光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举行婚礼的日子。 沈秦两家注重婚礼秩序,现场限制了媒体记者的到场人数。 婚宴大厅中,宾客满座,大姐沈云夷也在前一日匆匆赶回,此刻与家人一起坐在主桌。 婚礼热闹盛大,但身为新娘的沈云微却没什么情绪起伏。 生日那天,她抗议过,也哭过,最终虽不情不愿,但还是接受了家族的安排。 可当她穿着JuliaKontogruni婚纱,在母亲的陪伴下,一步步往秦砚修的方向走去时,她突然有点想哭。 快站定时,母亲附在她耳边,悄声提醒她别让眼泪弄花了妆,她慌忙眨眨眼,侧过身短暂调整,用手背轻拭眼角。 下一秒,她重新转身面向秦砚修,秦砚修绅士地朝她躬身,将右手伸向她。 他穿着一身深黑色英式塔士多礼服,缎面枪驳领,单排一字扣,袖口还特意戴了袖扣,显得端重沉稳,矜贵清隽。 沈云微迟疑一阵,才将手放在他的手上,任他牵住自己。 力道很轻,她却第一次切实地感受到属于秦砚修的温度,触碰到他温暖的掌心。 在这惹人紧张的场合,她的心反而因为这份温度而踏实了些,终于成功将注意力集中到司仪口中的流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