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1页)
“我也是特殊事件必须要回家,晚了就来不及了!” 陆臻热血上头,哪里还管他们客气不客气,他攀上了铁大门。 就在这时,衣领忽然被人攥住,一股巨力将他从铁门上拽了下来。 陆臻险些重心不稳,摔跤了,回头衣领就被人从正面揪住,整个人被重重地按在铁大门上。 他看到沈括那张冷沉的脸庞。 他似乎预感到不妙,急促地问:“是...谁出事了?” “我闺女…不是,我妹妹,她、她被隔离了。” 陆臻急得眼睛通红:“被隔离了!疑似SARS,现在我们全家都见不到她。” 沈括的手蓦然攥紧了拳头。 陆臻还要攀爬校门,保安甚至都要拿警棍了:“同学,你要是在做这样的危险动作,我们...真的不客气了!” 沈括顿了一下,抓起陆臻的衣领,沉声说:“跟我来。” 他力气很大,陆臻根本无力挣脱,只能任由他拉扯着,来到学校后湖的围墙边。 这里的围墙修建稍矮,约莫两米来高,红墙面因为年久失修也已经脱皮褪色。 沈括单膝蹲在了围墙边,回头对陆臻道:“上来。” “上、上哪?” “踩我肩膀,爬上去。” 陆臻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家闺女的情况,终于定了定心,跨上了沈括的肩膀。 他的下盘很稳,陆臻踩上去以后,他便站起身,直接将他托着爬上了围墙。 陆臻爬上去以后,双腿分开坐在墙上,回头冲他伸出手:“上来,我拉你。” “不用。”沈括站起身,往后退了五六米,然后一个低身俯冲,借着惯力,竟然就这样攀上了墙顶,最后接着手臂的力量,双手一撑,也攀了上来。 陆臻看着他胀鼓鼓的手臂肌肉,眼神都有些变了。 这男人...真他妈行。 两个人翻出学校的围墙之后,在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南城机场。 机场安检重重,有不少穿白大褂的医生在为乘客进行基础消毒,搞得陆臻更加紧张,大冬天的后背湿润了一大片。 他和沈括直接去了机场的售票处,临时买票的价格就贵了不少,再加上现在特殊时期航班紧张,价格更是翻倍上涨。 “去北城,下一般晚上十点,900,或者等明天早上六点那班,便宜些。” 陆臻压根不在乎,现在他满心满脑都是陆嫣,毫不犹豫说:“900就900,买买买,快点!” 售票员立刻给他开了票,又望了望他身边的沈括:“先生,您也要买一张吗,我给你们安排了同座。” “买一张。”他嗓音低醇而沙哑,已经把身份证递出来了。 陆臻忽然按住他的身份证,说道:“你没必要回去,回去了也没用,我爸妈现在都见不着人。” 沈括睨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我来机场做什么,送你吗?” “你不是来送我的吗?” “……” 沈括固执地说:“给我开一张。” “喂,900一张啊,你疯了是不是,哪来这么多钱。” 陆臻知道沈括的学费都是靠奖学金抵消的。 “你管老子。”他已经从摸出了钱包。 陆臻还是觉得心底过意不去,说道:“我先回去看看情况,然后给你打电话,你现在回去也于事无补,现在隔离了,谁都见不着人。” 沈括不耐烦,踹了他一脚,把他踢远了些:“滚。” 被踹了一jio的陆臻终于不再阻止他,看着沈括小心翼翼将机票叠起来装进胸前的口袋中,他冷哼了一声,说道:“当初要分手的人是你,现在瞎操心的人也是你...” 沈括站在机场落地窗边,时而望望窗外斜垂的夕阳,时而看看机场大厅的时钟,满心担忧,没有心思理会他。 陆臻抱着手臂走过来,站在他身边,喃了句:“自作自受。” “我是自作自受。” 他嗓音沙哑地回了这一句,便没有其他的话了... 想到女孩疑似换上了那样可怕的病症,被隔离在冷冰冰的医院里,独自面对黑暗与死亡... 他的心都要碎了。第55章 陆臻回到北城的第二天,陆简这边四处奔波终于有了结果,院方同意让家人和病患见一面。 不过院方也给出了要求:只让兄长换上隔离服与陆嫣见面,陆简和孟知宁年龄稍大,抵抗力下降,就不太适合再去隔离大楼了。 出发的早上,陆臻给沈括发了一条短信:“我先过去了,地点在人民医院第四大楼的隔离区。” 沈括:“已经到了。” 陆臻坐上车,看到沈括的这条短信,心说你还挺积极,要是我不给你发信息,那你不是白瞎啊! 陆臻上了孟知宁的车,一路上,孟知宁嘴里叨叨个没完,叮嘱陆臻,见到妹妹以后,不要哭哭啼啼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增加妹妹的紧张情绪,要鼓励她,知道吗? 陆臻满心担忧地望着窗外,完全听不进孟知宁的话。 现在北城的大街小巷都在用洒水车进行消毒,药店门口也还摆放了免费的板蓝根水箱,街上每个人都带着口罩,防备地望着周围其他人,搞得气氛紧张兮兮的。 电视里每天都有报道病患死亡的消息,陆臻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紧张极了。 到人民医院后,陆臻给沈括打了一个电话,问道:“你在哪里啊?” “回头。” 陆臻回头,看到对面大楼的花园里,少年站在花台上,面无表情望着他。 他穿着一件灰色羽绒服,拉链敞开着,里面是一件单薄的羊绒衫。 修长的脖颈脉络分明,皮肤在冬日的寒风中越发苍白。 很少有人能把臃肿的羽绒服都穿得这么帅气逼人,有时候,陆臻也不得不承认,沈括是挺帅,比他要帅那么一点点。 “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括仰着头,远远望着正前方那栋隔离大楼,眸色漆黑—— “昨天晚上。” “我去!该不会昨晚下了飞机你就过来,在这里杵了一晚上吧…” 沈括没有回答,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正前方的那栋大楼:“她在几楼?” “听医生说,好像在七楼,不过你看不到的,隔离室没有窗户。” 沈括知道看不到,但是昨天晚上一下飞机,他便过来了。 即便看不到,但是能离她更近一些,他的心总能稍稍安定些。 “进去之后你告诉她…” “我什么话都不会替你转达。” 陆臻一口拒绝了沈括:“当初分开是你的决定,我姑娘难过了很久很久,现在她好不容易走出来,过得很好,很开心,我不会让你再打扰她了。” 沈括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终于,他还是说道:“告诉她,不要怕,昨天晚上天空有很多星星…” 有很多星星,还有我,我在这里陪着你。 陆臻不等他说完便挂掉电话,愤愤地望了他一眼,对他竖了个中指。 妈的,这么会撩,难怪这么长时间过去,他闺女都还死心塌地、念念不忘。 真是祸殃。 陆臻随医生护士去了隔离区的消毒室,换上了包裹严密如生化电影里的防护服,然后进入了层层隔离的病患间。 在病房外面,陆臻终于见到了陆嫣。 陆嫣穿着一件大号的横杠病患毛衣,可怜兮兮地抱着膝盖坐在病床上。 她鼻头红红的,眼睛湿漉漉,看这样子好像刚刚哭过的样子,宛如一头受惊的小兽。 陆臻的五脏六腑都拧到一起了,他激动地冲周围医生喊道:“不是生病了吗!怎么穿这么少!穿这么少怎么行!” 医生解释道:“有暖气,不会冷。” 陆臻激动地拍着玻璃隔离窗户吗,冲陆嫣喊道:“宝宝,爸爸来了!别怕啊!” 陆嫣看到陆臻,眼底含了光,跳下床,跑到窗前,手摸着玻璃层,喊了声:“你疯了吗!怎么来这种地方!” “我来看你啊!你别怕,医生说还有几项检查,做完没问题就可以离开了!你千万别怕,没事的。” “家里都还好吗?” “爸妈都没事,就是担心你,这几天老妈连公司都没去。” “听说南城也发现了好几例。” “是啊,我们都封校了。” 陆嫣犹豫了几秒,终于问道:“那...他还好吗?没生病吧,有没有咳嗽什么的?” “谁啊?” 陆嫣踟蹰着,手搅动着衣角,终于低声念出他的名字:“沈括。” “问他做什么。” “就...随便问问。” 沈括撇撇嘴,没好气地说:“甭担心他了,就算世界末日来临,那家伙绝对是最后一个死的那种,贼精着呢。” 陆嫣料知沈括应该没事,缓缓松了一口气,又似想起什么,连忙说道:“我住院的事,你不要让他知道了哦。”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陆嫣坐在冷冰冰的小板凳上,抱着细瘦的手臂,情绪似有些低落:“不要让他知道。” 陆臻咽了口唾沫,强忍住想要告诉她那个家伙就在楼下的事情,说道:“说不定人家压根就不想知道。” 陆嫣的神情显得更加失落,揉了揉眼睛,眼周红了一圈。 “哎,你这...我随口一说,你哭什么啊。” “没哭。” 陆嫣固执地背过身去,吸吸气:“谁哭了,我才不会哭,你说得对,人家可能根本不想知道,可是万一,万一我检查结果出来,真的有什么,你...你帮我跟沈括说,你跟他说...” “我什么都不会帮你跟他说。”陆臻果断又是一口拒绝,还没忘骂了声:“傻逼。” 陆嫣终于哭出了声来:“你帮我跟他说...” 她断断续续地抽泣着,也想越难受,眼泪也越来越多,襟前润湿了一片。 “说陆嫣不怕死,只怕这一生再也遇不到像他一样的人,只怕再也没有机会...没有机会再见他最后一面,没有机会跟他说,说还是忘不掉...” 女孩已经泣不成声。 “我不会帮你说这些,要说...你自己说。” 陆臻将手机放到了玻璃窗的对讲机旁边:“电话已经通了,你自己跟他说。” 陆嫣猛然抬头,冲过去堵住对讲机的圆孔:“不!我不和他讲话,快挂掉!啊!挂掉挂掉!” 陆臻耸肩:“已经来不及了。” 电话早就已经通了。 “陆嫣。” 电话里,传来少年略微沙哑的声音,伴随着电流的声音,显得越发低沉。 陆嫣捂住了嘴,傻傻地呆愣在原地。 两个人已经近乎大半年没有讲过话了,乍听见他的声音,陆嫣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声音有些变了,变得...变得有点不像他,不像当初那个清朗的少年。 “陆嫣,我在这里。” 他的呼吸很重,说话似乎是用了力气:“不要怕,我在这里。” 陆嫣的手触上透明窗户,抚着玻璃对面的手机。 “你...你在哪里?” “楼下。” 他说:“一个光秃秃的小花园,花园里的树杈枝叶都掉光了。” 陆嫣用衣袖擦掉了眼角滚落的泪水,问他道:“南方...南方的树叶很茂盛吗?” “是,南方的冬天,树叶常青,你想看看吗?” “我能看到吗?” “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看啊。” “如果我好不起来,如果...” 沈括打断了女孩的抽泣,说道:“陆嫣,如果你好不起来,那我也不会好。” 陆嫣的呼吸忽然停滞。 “如果你好不起来,沈括这一生都不会再好了。” 她呛了呛,拼命点头,拼命拼命地点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