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1页)
但这几年就好多了,去镇上做生意的,也不是没有。大家渐渐腰板就挺直了,拉上一车东西去镇上卖,越来越理所当然了。没瞧殷玉娇一小姑娘,也敢去市场上,摆几双缝好的鞋去换个几角钱的家用补贴吗?这时代确实变了。再加上殷玉娥说得信誓旦旦,仿佛只有一个人有勇气、敢去做,天上就能掉大钱似的,说得多了,秦茂也信以为真。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去城里开店做生意。但这做生意是要本钱的啊,钱从哪里来呢?秦家一穷二白,大晚上家里都不需要上门栓,因为贼都看不上他们家,那只能从殷家掏了。殷家也不是傻的,大房两口子、老太太这些年辛苦倒也攒下一大笔钱,并不像秦家当家的赌鬼全霍霍完了,但这些钱是留着有用处的。家里有一个将考大学的考生,不管最后考得上还是考不上,钱自然都得紧着考生用。剩下的都归小宝了,因为小宝也到了该送镇上念书的年纪了。读完小学肯定要继续往上读啊,不管小宝是不是那块料,老太太都默认是那块料,于是算盘都打得啪啪啪响,外加想到孙子以后要去城里拍戏、挣钱、娶媳妇,还要给他们养老,那这一笔笔算下来都需要钱啊,都需要全家来掏啊。于是老太太是不可能把这些钱给殷玉娥的,毕竟女儿家迟早要嫁出去,给一笔丰厚的嫁妆就不错了。除了给孙女的份,这偏心眼的老太太恨不得家里的一砖一瓦、庭院里的几根草都归孙子。这在这年代很习以为常的事情,换了别人家的闺女,有的连嫁妆都不给,直接一笔钱卖出去的都有。但殷玉娥受不了,破口大骂殷家人重男轻女,骂老太太丧良心。让老太太一张老脸瞬间拉下来了,“我丧良心?说这话出来的时候,你自个也不怕被天打雷劈,家里肯给你出五六百块嫁妆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要是想嫁那个秦茂,我连嫁妆都不给!”秦家连个结婚“小三件”都出不起,是个人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妥妥的是赔本买卖。而且五六百块钱不少了,是全家累死累活快两年的收入呢,但殷玉娥尤嫌不足。“怎么可以这样!奶,这可是关乎到我一辈子的幸福啊!”一个女儿家嫁出去,娘家不给嫁妆,那闺女在别人家可是要抬不起头的啊!而且才几百块,这怎么够呢,当做生意的本金都不够。说到钱,殷玉娥又有想法了“之前那个傅先生,作为感谢不是给了小宝一笔钱吗,我看您都收了,到底多少钱啊?分我和我姐一点呗,我姐她迟早也要嫁出去,也需要钱呢。”老太太骂骂咧咧“那是人家感谢小宝的救命钱,有你什么事啊?你是给人家吹气还是送饭了?连你弟弟一八岁小娃儿的钱你都惦记,我看你才是丧良心!自己想要钱,还好意思拉玉娇下水,人家玉娇是未来的大学生,说不准连对象都有国家帮忙分配,哪有你这么不要脸。而且那秦茂连彩礼都不想给,你在村里还想要什么脸?”殷玉娥不满了,下意识为秦茂辩护“秦茂他不是不想给,您也知道秦家穷,所以他是有心无力,想出那笔彩礼也出不起啊。没关系,这年头彩礼嫁妆不就是走个形式吗,这笔钱以后等他有出息会给的。你给我们的嫁妆丰厚点,也就当提前在秦茂身上投资了。”老太太没被糊弄过去,抄起地上的扫帚,骂道“我信你个鬼,反正秦茂不出彩礼,你就别想嫁过去,滚远点别打扰我干活。”跟这孙女聊天,她总觉得随时能减寿三年。殷玉娥就这样被一扫帚打出门了,她气得直跺脚,出庭院时还在忿忿不平,但半晌后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殷家不准她嫁给秦茂,说倘若嫁给秦茂连嫁妆都不给,那她就捞不到做生意的本钱,这会耽误她挣钱计划。殷家人的态度很坚决,那既然软的不行,那她就反其道而行之,来硬的,逼得殷家不得不给。于是殷玉娥就跑去和秦茂打商量,凑在人家耳边嘀嘀咕咕了好几声。“你是说,我们先斩后奏。”秦茂脸红了,他是知道自己家穷的。这年头的村里结婚三大件是收音机、自行车和缝纫机,如果谁家有收音机,放着名著的评书或者戏剧,那几乎半个村的老人孩子都会羡慕他们家,然后趴在他们家窗户边上,蹭收音机听。可大部分农村青年的财力是买不齐三大件的,只能买其中一个或者两个,其余的物品都靠一些生活物品来补足,比如女方买床褥棉被,男方就买大木床等等。但秦家是连一件都凑不齐,所以秦茂一直以为,自己要和村里那群老光棍一般,三十才能讨到老婆,没想到竟然还有女生青睐他。甚至不要彩礼、不顾家里人反对都要嫁过来,虽然这显得对方骨子里不够矜持稳重,但这时候秦茂还是很感动的。尤其对方还照顾着他男人的颜面,牺牲自己婚礼的风光程度,拼命说着反话,说着诸如此类“三大件算什么?收音机这种老土的玩意儿早该淘汰了,缝纫机我也不会缝东西,买了占地方还浪费钱,不需要!自行车磨磨唧唧的还没有小轿车快呢,我们以后可是会开小轿车的。什么狗屁三大件不需要不需要。”于是两人当夜就鱼水交融了。第二天牵着手,满面红光地去老太太面前炫(卖)耀(弄),那一路脚下带风的模样,可都被村里人瞧在眼里了,大家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摆明了先上车后补票,不能反悔的样子,令罗老太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这年头有什么办法能逼得女方家自动送上女儿,还补嫁妆钱自认倒霉呢?那自然是那女儿自己都住到男方家了或者是男方已经占了女方的身子,而全村都知道了的龌龊事。殷玉娥这招确实恨,殷家人不得不捏着鼻子认账,毕竟你闺女那一烂摊子事情,整个村子上至七大姑八大姨、下至河边一条狗都知道了,这闺女本身也非什么绝色和性格贤惠之人,如果秦家不娶的话,除非嫁到邻市去,不然隔壁村晓得风声的,也没人愿意娶。罗老太那是气急败坏,但又不得不把孙女送过去,一送过去,瞬间就断绝了两户之间的联系,当自己没这个孙女。连第三天的回门,都大门紧闭,任门外怎么敲门,都躺屋子里装病。大房两口子也很生气,好好一闺女不自爱,自己把自己作践了,瞧瞧那婚礼上,殷家出了什么?几百块嫁妆,八条新棉被,还都是七八斤的,能盖十多年呢。还有镇上买的各种颜色的红绿缎面,分外喜庆,什么窗帘桌布、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再反观秦家呢,出了三十多块钱彩礼钱,还是墙砖里挖出来的,过了一趟新娘手后,马上又抠门地收回去。当时这一幕,全村人都盯着呢,都知道是自己家孙女上赶着要倒贴,多丢脸啊!老两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恨自己怎么会生了这么个糟心玩意儿。更别说,婚礼后还有人偷偷来打听,问他们,两姐妹性格像不像,生怕那懂事的大姐私底下跟妹妹差不多。这简直妹妹的行为,把姐姐的名声也给带坏了啊!两口子气极。更别说,后来几次,那闺女嫁到秦家后,倒是经常回娘家来吃饭,但是一开口就是需要钱,说她和秦茂小两口要去城里做生意,需要一笔钱做什么“创业资金”。本来大房媳妇作为女人,最懂女儿为人妇的难处,没有丈夫那么狠心,但次下来,陆陆续续给闺女偷渡了一百多块钱,而闺女毫无感激后,那颗心也彻底寒了。她懊悔地拍了拍自己脑门,心想这笔钱她拿去给大女儿买教辅做嫁妆,留着给小宝未来娶媳妇不好么,毕竟大女儿也到年龄了,而侄子小宝未来是要给他们养老的,小女儿啥也不干吃饱撑着补贴娘家,她何苦来哉?于是任由小女儿如何舌灿莲花后,大房媳妇也不吱声了,要是再提起要钱的事,就说“你姐马上要上大学了,钱都留着给你姐念书呢。”大家都说大学生有补贴,但这补贴具体有多少,也没人有个说法,但去城里读书,光一张火车票都得好几块钱,这花销肯定不小,他们老两口得开始谋划了。“你们真多事,最后上大学的人是我,给我姐的这笔钱最后还不是要给我。”这些话,殷玉娥在心里腹诽,却不敢说出来,否则绝对会被打死。殷玉娥没再能从娘家这里挖出钱,就目光一转,盯上了家里那白白嫩嫩的小孩儿,一光救人就让自己身价倍增的九岁小富翁。她是亲眼看到的。那一天一大早,一排黑色轿车驶向山林,车轱辘转着,经过坑坑洼洼的小道,全部停在殷家大门口,村里街坊邻居这才知道,原来小宝救的那个城里人身份是来自首都的有钱人,貌似还是什么权贵之子。被人绑架了,从水库那上游绑着木筏想要淹死,结果福大命大那木筏没翻,飘到中下游地段才翻,正好翻到他们文水村来了,还好巧不巧被小宝捡到了。这什么绑架、撕票,听得村里人有点懵逼,他们的日子多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回了家也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聊物价聊儿女,这些事离他们太远了,他们的手甚至不敢去摸那锃亮的车,生怕把人家的车蹭掉一层漆。他们只知道,小宝的无心之举,贡献大了去了。那傅家的人,为此特别感谢小宝就够了。殷明麓是真不知道自己把未来如此牛逼的人物给救了,他小脸懵着跟一排傅家的保镖竞相握了手后,除了奶声奶气的“不用谢”之外,不知道说什么。不然他一个小孩子,还能说出什么台词。许是他这样的迷糊可爱,更讨傅家少爷喜欢,那少年笑着,临走时送了老太太一大笔红包,那沉甸甸的分量,一看就数额不少,令殷玉娥双眼放光。心想有了这笔钱,她和秦茂去城里最开始就可以不用租人家店铺了,直接可以盘下一间地段好的铺子,开始创业了。可惜老太太跟防贼一样防着她,生怕小宝不懂事,会被她骗去,于是从来不让孙子里过手的钱超过一角。再加上傅少爷接下来都不寄钱,反每个月都从首都寄一些生活必需品给文水村,什么海鲜干贝、鱼干肉干、饼干糖盒、烟酒保健品,还有一些精装书本和给小孩的玩具,实用又贴心。就是难以变现,让殷玉娥除了嫉妒小宝的好命,也毫无办法。但她一有空闲就不留余地的打击小宝,看殷明麓吃着京市傅家寄来的零食,吃得正欢的模样,便变了脸色,义正言辞地道“小宝,你要知道。你是你,傅哥哥是傅哥哥,你在救他的时候,你确实是没想过要报答的。但渐渐的,你变了,变成了一个坏孩子,你开始享受人家的报答了!”“你要知道,人家可是天之骄子,如果我们老是收人家东西,一昧的索取人家的好东西,我们本来和人家是平等的地位,渐渐的也会变得不平等。人家因为感激,偶尔报答我们普通人一次,但我们因为贪得无厌,开始老是索取的话,次数多了,人家也不会再感激我们的。”“……”殷明麓沉默地往嘴里塞了块奶糖,明明是人家为了报答殷家的救命之恩,月月都送的礼物,怎么到了殷玉娥的嘴里,就变成是殷家人不要脸,巴着人家的救命之恩,老是索取了。“傅哥哥说他要带我去拍戏。”“拍戏?小宝,你以为你能成为大明星吗?”殷玉娥发出一声嗤笑,“这年头成为明星都是很吃苦的,你知道那个靠武打出身的xx吧?天天吊威亚,现在还没三十骨头都要散架了,医生都说他活不过五十岁,当明星可是很辛苦的。你不要痴心妄想,你只是好心救了你傅哥哥一命,人家有钱人忙得很,怎么会青睐我们普通人呢?说带你去拍戏,只不过说说而已,你不要当真了。你不如把钱放姐姐这里,等姐姐在城里挣大钱了,说不定还能把你塞到一个剧组里,让你养个小龙套,也算圆了你‘大明星’的梦了。”话音刚落,本以为会看到小家伙被打击得一脸泫然欲泪的小表情,来满足自己抨击欲的殷玉娥,突然听到一阵叮叮铃铃的响声。村长出现在他们家门口,把自行车一停,气喘吁吁道“来信了,来信了,傅家又给你们家小宝写信了。你们家咋都没人去邮局取,信我先给你们拿来了。那些随信寄来的东西没拿,几大包肉干,几大桶点心,几大条香烟和酒,盒燕窝虫草的补养品,嘿我念不完了,这八成是给你们提前送年礼呢。喏单子在这里,小宝你要好好收好,改天记得带人去取,别等东西放坏了,或者让邮政员少拿了。”“嗯,好的,谢谢村长叔叔。”殷明麓乖乖接过单子和信。看小孩点头后,村长叹了口气,叮嘱道“信拆完了,邮票别扔啊,这些邮票可值钱了。对了,人家傅先生一个月给你寄七八封信,咋一封都没见你回啊?”你就这么高冷的啊?真是小孩子心性,脑子里估计只想着玩了,不懂得跟人好好处理关系。一听邮票贵,殷玉娥马上探头去看,当即抽了口气,恨不得将那一枚漂亮的邮票从洁白的信封上撕下来。这“山河红”邮票,虽然面值才八分钱,但市面上极为少见,她记得,在后世10年初的嘉德拍卖会上,却拍出了一枚四百万的天价,破了当时的地方单枚邮票成交最高纪录。现在虽然没有那么值钱,但邮票能增值和珍藏啊。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价格只会水涨船高。再听说那傅沛安一个月起码给小宝寄信七八封,如果封封都是这么值钱的邮票,那小宝未来不用说都是千万富翁了。殷玉娥捂住心口,掩饰不住自己的羡慕嫉妒,万万没有想到,傅家对小宝原来这么好。吹几口气,救回一条人命原来那么值钱吗?如果对象是她那她早就发财了。“可是我不会写字啊。”殷明麓小脸有些委屈,揪着衣角,他这个身体还没上过学呢。“你不会写字,你两个姐姐不会写吗?”村长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人家傅小先生都说了,知道你不会写字,不拘你是画画还是涂鸦,能回个信他就很高兴了。瞧瞧人家多主动积极报答你们,想跟你们处好关系啊,再瞧瞧你们家,咋对个朋友都那么敷衍呢?真是不像话。反正我今天不忙,你干脆现在就写,想想要跟人家说什么,我替你写。”于是小宝就把刚刚殷玉娥说过的话,一句不差地重复了一遍。村长“……”他深呼了一口气,目光炯炯地盯着神色心虚尴尬的殷玉娥,不知道这个丫头在自家弟弟和人傅家少爷的通信里,扮演这样的“挑拨离间”的角色意欲为何?语气还阴阳怪气的,难怪小宝都不爱给人家回信,回了就会被说是巴结、说是痴心妄想,其次是怕是想回,这个姐姐也不让他给人家回。常人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本来还不信,现在信了,这也太胳膊肘往外拐了,哪有这样对弟弟说话毫不留情,还张口要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呢。等小宝念完后,村长拿着新鲜出炉的信,因为不放心,顺路又去给老太太说了一嘴。老太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丫头想骗钱,想着想着居然到她的宝贝孙子头上了,当即气得一扫帚把殷玉娥给打了出去,禁止她跟小宝有再次的接触。第133章接下来一年,时间不紧不慢地过去了。殷明麓跟殷玉娇两人揣着一热乎乎的饭盒,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去镇上念书了,一开始每天走山路要两小时。罗老太就算心疼孙子孙女也没办法,毕竟这年头读书条件就是如此艰苦。后来不知道,傅沛安从哪知晓了此事,少年就从京市寄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过来,惊呆了村里人。从此,就变成了殷玉娇骑车,小宝坐在后车座上,两人乘车摇摇晃晃地去上学,大大缩短了行程。到了学校,饭还热着,而殷玉娇也能比同学每天多读半小时书,那成绩考得更高了。作为感谢,“学会写字”的殷明麓,亲自写了一封长长的感谢信给少年,少年得到后,情不自禁地反复重读,然后连同对方先前寄来的信一起,锁进精美的宝匣中,还珍重地落了个锁。之前都是殷玉娇代笔,两人就算互通书信,也总隔着什么。现在小宝会写信了,虽然那字体远不如姐姐殷玉娇的娟秀,但也很有独特的个人味道,比如不会写的字就标拼音,或者画圆圈,殷玉娇有时候都看不懂自家这个弟弟写的什么,但很神奇的是,少年一眼就看懂了,然后倍感亲切和喜爱。小宝我们村儿的小梅花开了!好漂亮!(在信封中夹了朵干扁的梅花)少年那肯定是美不胜收的场景,记得多穿棉衣,不要冻到。(收到梅花书签x1)小宝好~小宝我家做的肉酱很好吃,我已经喊我伯父给你邮两瓶过去了。是我们祖上的独传秘方,你尝尝是不是很好吃。如果你觉得可以,我想我伯父伯母以后不要下田干活了,就从事家族肉酱业(送出瓶装肉酱x2)少年收到了,浅尝一二后果然觉得美味。香而不腻,辣而不呛,我看好此酱的市场前景,请注意秘方不要外传。小宝真的吗?哇咔咔咔(一开心,又送了五六瓶过去)京市,傅家。傅家的小女儿傅嘉善正在享用自己的西洋午餐,看到自家二哥从上门的邮政员手里,接过一个灰扑扑的大包裹。她当即好奇地放下手中的刀叉,探出头去,用甜甜的嗓音道“哥,那个农家女又给你寄什么东西了?”闻言,少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避过了她的手,自顾自地拆包裹。果不其然,收获了好几瓶肉酱,足够普通人家吃上一整年的了。好在这肉酱密封完好,看上去并不会坏。“原来是肉酱。”少女眼中闪过鄙夷,理了理自己素色的裙子,漫不经心道“果不其然是农村人,一股小家子的穷酸气,这种自制的粗陋东西怎么能拿来送人呢。”傅家原靠军功起家,后来国家局势动荡,为了明哲保身卷入斗争,才将全部家业转商,倒是发展得极好。傅家掌舵人二十年前和一代男性梦中情人的绝代佳人沈琴结婚,夫妻恩爱,和谐美满,还在计划生育国策出台之前,顺利产下了三子一女。沈琴年轻时是名动京城的美人,才气与美貌并重,至今封存的黑白照片都能让观者惊艳万分。于是孕育出的三子一女,也个个相貌出众。其中相貌最出众的是二儿子傅沛安,也为此最得家主喜爱,有意把继承人的位置授予,于是傅家的子女之间互相关系不是很和谐。前段时间的绑票事件,到底是出自谁手,而自己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妹妹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少年一一皆心里有数,只是顾忌着没有发作罢了。在少女看来,自家这个哥,在落了一次水后,还真的被一个叫小宝的农家女迷了心窍,经常跟人家通信不说,前段时间还给对方买了一辆永信牌自行车,那可是一名月工资四十多块钱的国企事业单位员工不吃不喝至少四个月才能买得起的车。一听说人家上山辛苦,就眼也不眨地买了。可她这个妹妹,出门逛街看上大商场一双漂亮的外国皮鞋,标价不过两百,毫不犹豫就拒绝了。这区别对待,让少女很不悦,可有无可奈何。谁让二哥在上次的跨省绑架案件中没死,明明公安局报案都超过四十八小时了,绑匪都说抛尸深山老林了,看上去已经无力回天了,结果闹那么大还是没死,还平安无事地回来了。那继承人的位子就不可能换人,那她就只能继续巴着二哥过活。不然父亲年老过世后,谁来扶持她和未婚夫优渥的生活。而二哥还没成家立业就已经对外人那么大方了,这让少女有说不出的危机感,平素抨击起那农家女也毫不留情。但殊不知,她越抨击,反而把自己和这个哥哥的距离推得越远罢了。“而且哥,你想吃什么酱,咱们国内没有呢?爹地前天不是才从法国带回一些鹅肝酱吗,商场里也很多新鲜的秘制酱料,哥你何必尝这种连商标都没有、千里迢迢寄过来的酱,看着油腻腻的,一看就倒胃口,估计味道都是臭的,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细菌,万一吃坏了肚子怎么办?”少女还在嫌弃地喋喋不休,少年也懒得理她,自顾自地把密封的肉酱全部封锁在橱柜里,只打开其中一瓶,然后沾着白米饭吃。可那玻璃罐的罐口一拧开,那酱的香味就飘了出来,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少女的脖子,让她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她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精致盘子里的鲜嫩牛排,鼻腔被那霸道的香气所占据,喉间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感觉眼前的牛排顿时就不香了。再看看自家二哥像一株挺拔的玉竹,轻动着筷子,仿佛餐桌上的菜色都不如一罐酱料。她倔强地捏着刀叉,道“香是挺香,但这味道未必好。”话音刚落,楼上早已年逾五十的傅家家主就穿着一身居家睡服,迷迷瞪瞪地扶着楼梯下楼了,他看着餐桌上的一对儿女,下意识地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这什么酱料,居然这么香。”说罢,叫来了做饭的婆子给自己舀了份米饭,拿起筷子就开动起来,一碗饭很快见底,傅老先生吃完后,已是满面潮红口干舌燥,但又忍不住叫了半碗,对着儿子问道“这就是你上周说的,想投资的家族酱料?果然口味堪称一绝,很正宗的国人口味,不管是拌着米饭吃,还是沾菜吃,都越吃越香。”他这个年纪了,居然还能吃一海碗,真不容易。傅老先生边吃着,还一边用筷子夹起一根蔬菜,沾着肉酱的酱料试吃了一番,继续赞不绝口,“我也看好这酱料,十年内进入家家户户的餐桌不是问题,比起投资,我们或许可以买下方子,自产自销。”酱料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常青树产品,吃品牌,牌子越老,国民度越高。少年摇头,为那孩子争取权益“这是家族秘方,不能外传。”本来自家老爸那夸张的反应就已经很让少女吃惊了,心想真的有那么好吃吗,闻言连忙插嘴道“什么家族秘方,那明明就是村子一农户私藏的方子,没有专利的。二哥这段时间给他们送了那么多钱和东西,我们买一个方子绰绰有余了。”意思是,趁没有专利,我们直接抢就可以了。少年一听,温润的眉眼染上了冷气,盯着少女道“傅小姐,你管太多了。我和爸商量事情的时候,你别插嘴。”这不客气的话,让少女一听就红了眼圈,嘟着嘴向父亲道“爸你听,哥为了袒护那个叫小宝的农村女人,叫我傅小姐!人家只是救了他一次,哥莫名其妙就死心塌地了!”她怎么知道是个农村女人的呢,因为从她哥种种古怪的行为,比如他们家珍藏的邮票,80版十二生肖的邮票,山河风景邮票,放上几年就可以升值的,国外一堆洋人抢着要呢,而她也撒娇地要过好几次,他哥都不肯给,转头却舍得贴在信封上送出去,不是那种关系的暧昧对象,能这么大方?而且她曾偷偷拆过其中一封信,那回信的字体十分隽秀,虽然署名叫小宝怪怪的,但那字体明明就属于一个女孩。所以她觉得哥哥说,对方是个小男孩的事情,肯定在骗她,包庇那个女人。“小宝啊!”一听这熟悉的名字,傅老先生眼神恍然大悟,随即是古怪,因为儿子出事后,他亲自带保镖去接的儿子回家,知道那小宝确实是个小男孩,跟什么农村女人完全搭不上关系。但明白酱料方子的主人属于谁后,傅老先生也歇了买方子的心思了,他没想到儿子竟如此知恩图报,既然是儿子的救命恩人,他们自然是要出手扶持的。于是跟着呵斥了一下无理取闹的女儿后,便跟着儿子商量在文水村附近建酱料加工厂的事情了。另一边,从小宝这里得知酱料厂在筹建时,大房两口子和罗老太都惊呆了,不敢置信地捏着小家伙的肩膀道“小宝,你说傅先生要在我们这里建厂子?我们以后就不用下地干活,安心开厂就行了?一切器械由傅先生出资组建?”殷明麓被摇得小脑袋乱晃,半天后才点头,“是呀。”“怎么能建厂子呢?不不不,我是说我们何德何能能够组建工厂,我们连钱都没有,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不不不,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的酱料方子原来能卖钱吗?上市后真的会有人买吗?”几人激动得语无伦次。“能的,很好吃。”殷明麓给自家人打一针强心剂,在这个猪肉价格贵的年代,吃肉还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但是买一瓶标价五毛或一块钱、一家三口能吃半个月的酱料就很划算了,足够条件拮据的家庭用来改善生活。而且任殷明麓前世尝尽了不少宫廷美食,也觉得罗老太做的秘制肉酱真的好吃,他小勺子挖着,拌饭吃,吃完了米饭后有时候还觉得意犹未尽,一边忍不住把小勺子舔得干干净净。至于建厂的前期投入,“伯伯,钱不是问题,等我们酱料上市了,足够收回本钱了,可以再把前期投入的钱还给傅哥哥。我们是合伙人,以后要好好报答傅家。”这就是殷明麓在吃的过程中,所想到的能让殷家脱贫致富的办法,既然有这样的独门手艺,殷家完全可以凭着这门手艺发家,在二三十年后成为当代的酱料世家。而且酱料本来就是老百姓生活中的必需品,只要口味立得住,市场便极为广阔。只是初期在没有任何知名度时,如何从市场上已有酱料中脱颖而出,让老百姓购买时会优先选择,这才是接下来需要解决的问题。但对于这点,殷明麓也早有想法。面对来自京市邀他去剧组拍戏的小轿车,毫不犹豫地就上去。殷家人的日子在过得蒸蒸日上,大房两口子都好几天不下田了,在忙活建厂的事情,而身为他们的女儿,殷玉娥却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她挖够娘家的钱、顺带用伶俐的口舌找街坊邻居借了一笔钱,凑够做生意初期的本金后,连娘家人都没通知,就和秦茂两人去城里开店了。其实秦茂作为女婿,在初次尝了殷家的肉酱后,也是惊为天人,游说过媳妇不如做酱料起家吧。可殷玉娥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一瓶酱最多卖八毛钱一块钱,辛辛苦苦卖出去,利润也最多两三毛,这太低了。而且我们也没有建厂的资金,我们还得招人,找场地,买器材,这哪一笔是我们出得起的?”